第一回杭維歡正兒八經地和童新月談起那件事兒。 (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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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歡仿佛還是不敢相信，兩只手抓滿了大黃魚，表情有些傻。
童新月就不明白了，之前她才被救回來時候，自個兒在九娘那裏不就給了五根大黃魚過去麽？如今不過又添了幾根上去，如何這小妮子就接受不了了？
“別呆著了，快些收拾吧！我瞧著之前在秋水閣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躊躇不安啊！”
“這怎麽能一樣！”杭維歡氣惱地兇道，“我那時候只是以為是阿姐在那錢哄我開心，等我傷好了，這錢肯定還是要拿回去的。”
杭維歡早就從杭萬清口中知道，自己這個表姐醫術了得，很能賺錢。
可是再能賺錢也不該將大黃魚給的這般隨便吧？
昨晚上杭維歡可是瞧見了，她這表姐將大黃魚直接壓在那短了一截的床腿下，全都是灰塵，的虧她這些日子一直沒發現。
而沒被拿去墊床腿的大黃魚待遇也沒好到哪去，竟是直接大咧咧地裹了廢報紙扔到衣櫃下面去！
她表姐之前說自己“視金錢如糞土”，杭維歡還不信，現在她信了。
她這表姐心是真大。
“那你現在就當做我也是在哄你開心就是了。”童新月滿不在乎地揮揮手，幫著杭維歡打包行李。
童新月愛財，只是因為錢能給她安全感。
在時局混亂的當下，有了錢就等於多了一份生機。
而對待親人，童新月從來不會吝嗇錢財。這大黃魚不說童新月自己有，就說這大黃魚來的路數，童新月也給的爽快。
反正是易良焱給的，還是死皮白賴叫自己拿的，白拿的。
再說，童新月這閣樓她自己清楚。郁佩珍那娘仨沒事覺得不會上來，更不會有其他人沒事兒上來。
外面一層鎖，裏面一層鎖。
很牢固。
“就周二走吧！到時候起個大早，我送你，舅舅會在車站等你的。”
童新月在得了易良焱準許杭維歡離開的口信後，就忙不疊地寫了信寄給杭萬清。
這已經是第四天了，等下個禮拜二的時候，也該是收到信了。更何況杭維歡要做至少兩日的火車才會到家，不急。
“阿姐，我以後還能不能再來看你？”
杭維歡一想到要離開眼淚就有些止不住，她想自己的阿爸，但是也舍不得對自己這般好的阿姐獨自一人留在這裏。
“要不然阿姐你和我一塊走吧！我們在鄉下不是挺好的麽？”
“你知道阿姐暫時走不開的，不過日後你要是想來，寫封信過來阿姐接你。”童新月輕笑。
這是她從小寵到大的妹妹啊！
“阿姐，還有一件事，你能不能把這封信給邵子耀？”杭維歡的臉有些紅。
122：開門啊！（6更）
童新月瞧見杭維歡這發紅的臉，心裏就是一個“咯噔”。
邵子耀這小扒皮什麽時候把自個兒的小表妹給拐走的？
媽的，虧自己還坐在他們倆中間，竟然一點奸情的味道都沒察覺！
童新月此刻的內心覆雜無比，眼看著自家一個三好妹妹長大了，怎麽一個不留神就好似要被豬拱了？
“維歡啊！你告訴阿姐，你和邵子耀到底是什麽關系？”
你不是之前還說邵子耀在學校裏面欺負你的麽！？
老娘還打抱不平地去揍人了，你怎麽轉眼就喜歡上人家了啊！
童新月心裏苦，卻不好對杭維歡說。
“不是的阿姐，之前是我誤會他了。”
杭維歡談起邵子耀時候，臉上紅紅的，滿是小女兒的嬌羞。
童新月看了簡直要捂臉，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……
“欺負我的人是邵月亮，是他的妹妹。他不想要欺負我，但是又不想要叫他妹妹失望，所以每次那些小打小鬧的事兒都是邵月亮她們做的，但是要是真的鬧的很大，他肯定攔著。”
杭維歡的眼睛亮亮的，好似春風佛面。
“你怎麽就曉得是如此？萬一是騙你的呢？”
以童新月的了解，她知道杭維歡說的十有八九便是真的，但是卻堅決不承認。
維歡才十四歲！又不是舊社會，怎麽能這麽早嫁人呢……
有喜歡的人不等於談戀愛，談戀愛不等於結婚。
童新月操心的委實有些早。
“是真的，那天我瞧見了。”
杭維歡談起這事兒時候，洋溢的快樂是童新月許久未看到的。
“邵月亮她們將我的作業本扔到垃圾桶裏去了，我沒找到，後來發現又重新在我的抽屜裏了。我看到他去翻垃圾桶了。”
童新月想象了下整日裏在學校一副“生人勿進，老子嫌臟”模樣的邵子耀，一身整潔地去翻垃圾桶……
嗯，看來是個好孩子。
“我知道了，周一的時候你在家收拾東西，我替你帶過去。”
童新月自認為是個“開明的家長”，帶信這種事情肯定是會帶的。
不過在此之前，童新月決定，晚上時候等維歡睡著了，偷偷摸摸看下信……總是可以的吧？
操著“吾家有女初成長，無奈卻被邵豬拱”的心，童新月這一晚上都沒睡的好。
次日九點的功夫，童新月踩著點到了春川閣，而易良焱早就來了許久。
“退之早啊！”
童新月樂呵呵的打著招呼。只要不求著易良焱的時候，她都是“退之”“退之”的叫。
“是挺早的，比起你之前睡到日上三竿已是好許多了。”
易良焱點點頭，語氣誠懇。
“退之啊！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我可是來替劉嬸治療痔瘡的啊？”
聽了易良焱嘲諷的話，童新月是半點不生氣，還洋洋得意。
哼，今日老娘來替你的人治病，老娘最大！
“德性。”
易良焱笑了笑，到底保持著他文人的風度，不再同童新月打嘴炮了。
說起陽城的督軍府，童新月不是第一次來了。上一次為了幫易良焱擋住督軍夫人卓欽蘭的試探，還進來過。
易良焱帶著童新月從小門進來，許是挑的路的原因，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麽人。
“劉嬸。”
易良焱將童新月帶到一處院子裏，有位老婦人坐在圓石凳上。童新月聽著易良焱的稱呼便曉得，這便是自己今日要診治的病患了。
“你診斷好了就到我屋裏來一趟，有事和你說。”
易良焱將人領到之後，翩翩然又走了。
童新月點頭，沒多在意。而後便朝著那老婦人走去，不過遠遠看去就能看到她身上通紅的一片。
劉嬸好似要迎童新月，卻又顧忌著自己身上的瘡，有些躊躇。
童新月嘴角揚起一抹笑，是個善良的老人家。
“您這瘡口有多長時間了？”
童新月離的近了才發覺，劉嬸身上的瘡口簡直布滿全身，還有膿流出，一般人看著必定受不了，覺得惡心。
但是童新月不同，她只是覺得稍微有那麽一丁點……看著不舒服，想要立刻給老人家治好。
劉嬸的這瘡口比起童新月之前闖蕩江湖時候治療的那些流註，瘰癧……委實好上太多。
“也就這幾日的功夫吧，身上總覺得不舒服。”
劉嬸的聲音有些沙啞，說的話也帶著方言，看來不是土生土長的陽城人。
童新月又詢問了些問題，她總覺得這個老婦人身上的瘡口有些奇怪，卻也不曉得到底哪點奇怪，只能憑著以往的經驗給她上藥開方子。
“您過來些，把袖子卷起來，我給您上藥。”
童新月打開藥箱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膏藥來。
劉嬸聽了童新月的話卷起了袖子，將胳膊平放在石桌子上。
童新月拔了瓶口，手上抹了藥，臉上帶著笑，可下一刻，童新月就笑不出來了，呼吸都憋住了。
那個在胳膊上蠕動的玩意，應該不是她想的東西吧？
童新月僵硬著臉擡頭望向劉嬸，突然覺得之前還面目親善的老婦人，現在卻覺得有些叫人害怕。
憋的時間太長，童新月再次長長呼吸時候，終於是知道哪裏奇怪了。
“您稍等，我有個東西落在易先生那處了，我去拿一下。”
童新月保持著僵硬的笑容，從圓石凳上彈起，而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飛奔到易良焱的屋子前，又哭又嚎的叫喊。
“易良焱！！你開門啊！快點開門啊！！”
童新月一邊喊一邊扭頭去看劉嬸，整個人都被嚇懵了，聲音裏都帶著哭腔。
娘哎！易良焱咋還不開門啊！
“怎滴了？”
易良焱在屋裏面察看湘城的消息，突然就聽到屋外面童新月要死要活的聲音。
才打開門，懷裏就突然多出一塊來，易良焱向下看去，只能瞧見童新月的小腦袋。
童新月死皮白賴地抱住易良焱的腰不撒手，說什麽也不撒手。
“怎麽了？忽然被嚇成這個樣子？”
易良焱輕嘆一口氣，認命似的輕輕拍著童新月的後背，將人拉進屋，而後關上門。
123：嚇得半死（7更）
童新月一點也不肯撒手，易良焱沒法，只能將人拖進屋裏，好生安慰。
“一直哭總是沒辦法的，你方才不是在給劉嬸治瘡麽？怎麽冒冒失失的，還哭成這樣。”
易良焱實在是受不了童新月此時的黏糊，男女有別，更何況哪有人像她這樣直接將整個人都掛在旁人身上的？
“易，易良焱啊，我問你，督軍府裏最近有沒有死人啊，就是突然死掉的。”
童新月嗚嗚咽咽，壓低了嗓子問著易良焱。
“你發現了什麽？”
童新月這話一問完，就被易良焱給扒了下來，雙目對視，童新月看懂了易良焱眼中的意思。
竟然……真的有人死亡。
“沒，沒有，我就是有個猜測。”
童新月擡頭，笑的比哭的還慘。
“易良焱，我是你的朋友對吧？無論有任何危險你都該保護我的是吧？”
“只要你自己不作死，我就能護住你。”
面對童新月此刻好似生離死別的情感，易良焱不鹹不淡的說道。
企圖拿到易良焱這張護身牌的童新月……
完全幹不過有槍勢力的童新月，掙紮了又掙紮，還是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小聲告訴了易良焱，在他耳邊嘀嘀咕咕。
“走，去瞧瞧。”
童新月就靠在耳邊說話，距離近到易良焱可以清晰地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，很長，很密。
易良焱聽了童新月的話後卻一點不受影響，依舊鎮定自若。
“你你你……”
童新月緊張到結巴，卻是半步也不肯走動。
“你的推測站不住腳，不過確實是要查仔細。”
根本不給童新月反駁逃避的機會，易良焱單手一領，提著童新月的後領就將身材矮小的童新月給拎出了屋門。
懸空出拳踢腳的童新月想哭……
“劉嬸，去你屋裏看看。”
易良焱將童新月一路拎到劉嬸面前才將人放下。
而童新月的腳一沾地，立馬拐了個彎跑到易良焱的身後去，探出一個小腦袋來觀望。
“中！”
易良焱莫名其妙說要進屋看看，劉嬸似乎半點也不奇怪，而且聽這口音，像是西北那邊的人。
童新月死活不想要進屋，耐不住易良焱手勁兒大，半是拖拉也將人弄進屋來了。
一進屋，童新月就發覺之前在劉嬸身上聞到的味道更加濃了。
一只手不斷拉扯著易良焱的袍子，眼睛也拼命地眨，童新月就想要叫易良焱趕緊的出去。
可是童新月手都拽疼了，眼睛眨的都快抽了，易良焱仍舊不為所動。
易良焱站在狹小的房間裏，眼神四處觀望。
他雖是個先生，不過身材高大，站在這小房間裏倒是顯得空間逼仄。
“床底下放了什麽東西？”
易良焱望了一圈後問道劉嬸。
童新月被易良焱這一問嚇的要死，她一進屋就聞出來了，床底下的味道最濃，氣味是從那散發出來的。
“沒放啥啊！空得。”劉嬸望著易良焱說道。
易良焱沒再多問，帶著童新月出了屋，而後從督軍府叫了四五個兵來，叫他們把床給搬開。
童新月一直跟在易良焱的身邊，寸步不離。同時小眼神也再不斷打量著劉嬸，按說若這事兒真是她幹的，那也不應該這麽鎮定啊……
童新月很疑惑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想著想著，耳朵就被一道叫聲沖破。
是從劉嬸屋子裏傳來的， 是之前進去的士兵。
易良焱立刻叫人看住劉嬸，然後自己拎著童新月進了屋。
“我艹你大爺！”
一進屋童新月就看到了一生也難以忘記的畫面，罵完這一句後就彎腰幹嘔，幸好她早上起的晚到現在都沒吃什麽東西。
進來搬床的那兩個兵比童新月也好不到哪去，兩個大男子漢已經能吐的都吐了，臉色蒼白無比。
整個屋子裏還站著的就只有易良焱一人。
童新月餘光向上瞄了眼，本以為易良焱不過也是在強撐，未想到這人臉上竟是半點變化也沒有，自然無比。
心中感嘆一句果然是軍閥後，童新月又低頭繼續幹嘔。
劉嬸床下的是一具屍體，可以看出來放置了很長時間，肉都腐爛了。床一被掀開，裏面的蛆都出來了。
“出去吧！繼續待在裏面有何用。”
易良焱聲音淡淡，腳一擡，就要離開這汙穢之地。
童新月心裏又問候了一遍易良焱：
你他媽真以為老娘不想出去麽？！老娘看了這場景腿軟！腿軟曉不曉得啊！
死扯住易良焱的袍子，童新月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。
易良焱低頭瞥了眼，終於還是單手拎起童新月衣服的後領，將人給拎了出來。
而後易良焱又淡定自若地將那兩個也腿軟的兵給帶了出來。不過那兩個兵的待遇要比童新月差多了，那兩人是被易良焱抵著槍出來的。
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。
童新月瞧了眼出來後那兩個還在幹嘔的士兵，深感同情。
易良焱又叫了一個兵來，派他去叫了督軍，而易良焱則是走到劉嬸面前，神情嚴肅的說著什麽。
童新月猜想，這會兒子易良焱怕是要裁決劉嬸了吧……
想想還真可怕。
童新月回想了一下，若不是自己準備給劉嬸抹藥的時候正巧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白蛆，又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曉得是死人腐敗的味道……
想想童新月還是一陣後怕。
易良焱派過去請督軍來的兵又回來了，不過督軍易振生並沒有來，說這事兒易良焱自己處理就好。
易良焱並沒有任何失望的神情，他早就料到了。
“叫人來生火，準備好水。給我把這屋子燒了。”
裏面的場景正常人看了都受不了，這屋子自然也不能再住人了，索性一把火燒了也好。
童新月還望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，覺得腦袋有點空。
忽然眼前的視線就被阻擋了。
是易良焱。
“咦？你怎麽不把劉嬸關起來？她這樣的你不怕他再害人？！”
童新月註意力一回來就瞧見許多兵圍著劉嬸，中間的劉嬸哭的不能自已。
“關什麽關，劉嬸又不是殺人犯。”
易良焱直接給了童新月的小腦袋一個“爆栗”，都告訴她推測不對了，怎麽還一廂情願的以為劉嬸是犯人？
124：老變態（8更）
“咦？不是劉嬸麽？”
童新月被敲了一下腦袋疼，卻也沒膽子和易良焱張牙舞爪，今天這事兒現在想來還是一陣後怕。
“那死掉的人是我的護院，也是劉嬸的兒子。”
易良焱說這話時瞧著童新月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嫌棄。
短短時間身心都受到傷害還被嫌棄的童新月……
“那也許是她這裏不正常呢？”
童新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。
這方面若是有問題，在西醫上便是精神病了，一般是難以治好的。
“劉嬸最近確實精神不濟，不過那也是在她兒子失蹤下落不明之後。”易良焱解釋道。
說起來也算是他的責任，易良焱眼神暗了暗。
劉嬸的兒子是被易容琨弄死的，不過易容琨殺了人還不夠，他還將人塞到劉嬸的床底下。
劉嬸年紀大了，又沒了兒子的消息，神情恍惚。根本發現不了不對勁兒的地方，若不是今日叫了童新月過來瞧瞧她身上的瘡……
易良焱止住思緒，眼中劃到一絲狠厲。
這督軍府上的人個個都不想他好死，連他的人都不放過，真以為事事如他們所願麽？
童新月個頭矮，瞧見易良焱眼中不斷變化的神色，還有身上不自覺散發的狠厲之氣，莫名覺得好似之前死狀淒慘的那人，也不是那麽恐怖了……
“你不問劉嬸的兒子為何會失蹤麽？”
易良焱的情緒收斂的很快，今日若不是因著劉嬸的事兒他也不會輕易洩露這麽多。
“我問了你難道就會告訴我？”童新月反問。
這般的事情都是高門大宅裏的辛事，童新月自認位卑言輕還不足以叫易良焱告訴她。
“不會。”易良焱道。
童新月……
耍老娘很好玩？
“不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。”
易良焱也不管童新月樂意還是不樂意，直接將劉嬸兒子怎麽死的，為何而死，簡潔明了的說了。
被迫聽了一樁督軍府內的秘密之事，童新月的內心已是驚濤駭浪。
我滴個娘咯！
易容琨竟然是個老變態？！
不僅僅性情喜怒無常，還嗜血嗜殺。
一個月中總有幾天要瘋狂一下，不是殺人就是找女人，就他媽的和大姨媽一樣。
童新月本以為找女人總比殺人好，誰想到這位少帥的性子比起武軍濤來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易容琨要過的女人，不是死了，就是殘廢。
而整個督軍府中易容琨最厭惡之人就是易良焱，每次殺人基本也是殺的易良焱的人。不過也算他有道德底線，他雖殺人，但是不殺婦女兒童和老人。
童新月想起他將劉嬸兒子的屍體放到劉嬸床底下，這雖然不是殺了劉嬸，但是叫劉嬸知道真相後估計也和殺了她沒多大區別了吧？
“易先生啊！不是我說，我覺得這樣的對手你八成是幹不過的，要不咱換個地方做山大王？”
童新月喝了一杯暖茶後還是覺得心裏涼涼的直發毛，又想起易良焱還要和易容琨這老變態爭奪陽城這塊肉，更是心驚膽戰。
易容琨一人就夠喝一壺的了，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個老子易振生。
“怎麽，怕了？”
易良焱說起易容琨的種種好似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，坐在沙發上穩如泰山，八面不動。
只不過童新月憑借這麽長時間在易良焱手底下做“狗腿子”的經驗，怕是這人已是惱了。
“我哪裏是怕了？我只不過覺得與其和這麽一個變態對抗，不如換個地方更好。先生有那時間奪了陽城，別的城池估計都下了好幾個了。”
易容琨這種老變態誰不怕啊……也就您老不害怕好麽……
童新月又想起劉嬸床底下的那景象，渾身的雞皮疙瘩又要出來了。
“不怕就好。”
易良焱勾唇而笑，說出的下一句話能叫童新月嘔出心頭血來。
“易容琨的生辰要到了，卓欽蘭準備給他辦生日宴，到時候你過來。”
“我這身份怕是過不來啊，再說了我阿爸他也不可能帶著我來，這種露臉的機會他要帶也該是帶著童新雅才對。”
童新月呵呵傻笑，裝作不懂。這種生日宴哪裏真能當生日宴玩？八九不離十便是鴻門宴。
童新月可記得這位少帥只比易良焱小了兩歲，才二十，正是成婚當家的年紀。
督軍夫人卓欽蘭怕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給她那變態兒子相親吧！
“誰說你要靠著童德秋的面子？你七醫生的面子還不夠大麽？”
易良焱隨口一說，就把童新月弄的要炸毛。
“我七醫生的身份不能暴露！”
開什麽國際玩笑？若是被人曉得她童新月便是“七醫生”，不說日後童德秋要借著她的名號幹多少齷齪事，尋著“七醫生”名號來的麻煩也不會少！
童新月細細想來自己救過的人有沒有什麽十惡不赦的，哪些是仇家的……
“我既然敢叫你暴露，自然會護你周全。”
易良焱曉得童新月在害怕，但言語間卻是沒了反駁的機會。
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了。
“哼。”童新月氣極反笑，“易良焱你真以為我就如此聽話？”
“我童新月就一慫包，惜命！你能拿著我的命去求榮，我便沒什麽好顧忌的。”
“別說什麽能護我周全的大話，這亂世，誰能護得了誰？”
算起來，這是童新月第二次和易良焱桿上了，她氣的身子都微微抖動。
“走，帶你去看樣東西。”
童新月這般炸毛生氣，易良焱還是不動如山，好似沒有什麽能激怒他一般。
不容童新月去拒絕，易良焱一把拉住童新月的手腕，強買強賣似的將人拖進汽車裏。
“去營地。”
易良焱說了地點，副官便開車啟程。
童新月瞪大眼睛望向易良焱，覺得簡直不可思議。
易良焱不是軍人憑什麽能進軍營？
更何況按照督軍一家子對他的防備，就算易良焱是前督軍的親生兒子，也不可能輕易叫他進去的。
“別急著驚訝，後面你要驚訝的事情更多。”
易良焱餘光淡淡一掃，又四平八穩地坐著。
125：易良焱的另一面（1更）
活了這麽多年，童新月從不敢和扛槍的起正面沖突。
易良焱是個例外。
這個王八羔子欺人太甚。
而現在這個例外拎著童新月進了軍營不說，還帶著她來專門審判敵人的監獄。
“我，我不進去。”
童新月哭都沒法哭，她沒想到易良焱這麽狠，自己不過就是不想要暴露“七醫生”的身份，就被他拎到這個地方。
不會是想要屈打成招，用強的吧……
望著墻上一刷水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刑具，童新月的腿又軟了。
“您說甚便是甚，您叫我用甚身份去參加宴會我便用甚，我錯了，先生我真的錯了，我不該質疑您的話……”
童新月死命地扒住一根柱子，說什麽也不撒手，絮絮叨叨的和易良焱認錯。
早知道易良焱要來硬的，當初怎麽也不頂嘴了。
暴露七醫生就是自己又如何？
早死不如晚死。
暴露了七醫生後麻煩雖多，但肯定不可能立刻就翹辮子的，能多賴在世上一天就是一天啊！
“過來。”
易良焱眉頭輕皺，從童新月的話裏他曉得估計又是誤會了什麽。
也真是的，多大的人了連個骨氣都沒有，一拿槍一上刑就慫的和個什麽似的。
“先生！我真的真的知錯了，您大人有大量饒了……”
童新月雖然嘴裏絮絮叨叨的說著，腳卻是半點沒動。
易良焱走了過去，一個用力就將人拽了過來，童新月的手死命的扒也沒用。
“只是想要你來觀看一下審判，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。”
易良焱在童新月耳邊輕輕說道，帶著笑意。
這麽慫還又惜命的人，他過去是如何也看不上眼的，不過現在有一個人能勉強入了他的眼了。
“嗯？真的？”
童新月聽到這話便安靜了，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。
真的是，嚇死她了。
易良焱不提前說一聲，童新月自己嚇自己，然後把自己嚇了個半死。
回想剛才一路上的種種，童新月覺得，真的……好他媽丟人。
營地裏的刑具多，抓來的犯人也多，處理起來的手段更是數不勝數。
前朝十八種刑，童新月覺得已然是殘忍至極，未曾想到有生之年還會再次長見識。
易良焱帶童新月進去的是個單獨的牢獄，裏面的空間很大，卻只綁了一個犯人。
這個犯人的情況不大好，童新月一進去看到就曉得了。
“燒水。”易良焱吩咐。
而後童新月就瞧見來了兩個兵，擡著一口大鍋進來，直接就生火燒起水來。
屋子裏面有了煙味，有些嗆鼻。
童新月打了兩個噴嚏後就使勁兒忍住不敢打了。
這地方實在是太安靜了，童新月發現她打噴嚏的聲音太突出了。
“爺，好了。”
好似才一個晃神的功夫，那好大一口鍋裏面的水就燒開了。
“潑。”
易良焱一聲令下，那兩個兵就擡著鍋直接將水刷的一下潑到那個被綁起來的犯人身上。
淒厲的慘叫聲在狹小的空間來回傳播。
那犯人被堵住了嘴，嗚嗚的叫著。他身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、褪皮、起泡……甚至童新月能看到裏面的肉來。
童新月的身體僵硬，一動也不敢動。
在易良焱吩咐人燒水的時候她便有隱約的想法，卻始終沒敢這麽想過。
滾滾的水就這麽澆到人的身上……
監獄裏氣息忽然渾濁起來，隱約還有肉香，像是被煮熟後的香味……
童新月再也忍不住了，彎下腰幹嘔起來。
她真的很慶幸早上偷懶起的遲，沒吃早飯，中午又出了劉嬸那檔子事兒更是吃不下，此刻胃中空空，什麽都吐不出來。
“剁了，煮了。”
易良焱的聲音還是如此清冽，淡然。好似說的不過一件平常事。
而已然快要趴在地上起不來的童新月聽了易良焱這話，更加爬不起來。
她如何就以為易良焱是個不錯的人，就算是心裏曉得他是個軍閥也覺得沒什麽的。
童新月心裏暗罵自己瞎了眼。
第一次在湘城遇見，易良焱火燒一莊子的人，若不是自己攔著那些人就都沒命了。
燒死一莊子的人，這事兒哪裏是個正常人幹的出來的？
是自己到了陽城後被他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唬了眼……
“我要出去，出去。”
童新月手在發抖卻還是死死地抓住易良焱的袍子角，她不能再待下去了，這裏是地獄！
多待一秒童新月都覺得是煎熬，她聽見了磨刀聲……
易良焱沈默了片刻，童新月慌的簡直要跪下來給他磕頭。
“我不容許任何理由的背叛，被我抓住了，只會比這更慘。”易良焱對著北面說道。
童新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，原來並不是只有一個犯人，北面隔著了個小監獄，而裏面穿著的都是軍裝。
那些人該是易良焱的人，易良焱是在威懾恐嚇他們。
腳步太浮，頭重腳輕。童新月覺得連路都沒法走好了，想哭又不敢哭。
“這間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有死人的痕跡，比如你腳下的那塊骨頭。”
易良焱又輕飄飄的一句，童新月不得不使勁兒再爬起來。
童新月不是沒見過屍體，做為一名精通中西醫的神醫，童新月解剖過的屍體也不少。
但是童新月每次解剖前都會做禱告，解剖死人是為了將來能救更多的活人。她半點也不怕，解剖刀拿的穩穩的。
而現在，童新月覺得大概自己要瘋了。
易良焱說的是實話，她的腳下確實有一塊骨頭。
估計是時間久了，磨損的厲害，邊緣處的痕跡不是很清晰。
但盡管如此，童新月還是一眼看出來了，這是人的肩胛骨。
肩峰，肩胛岡，肩胛下窩……這些明顯的標志，還有這獨特的三角形狀，童新月就算是半個瞎子也能認得出來。
從營地裏出來後，童新月還是緩不過來，臉色慘白。
“你的鼓打的不錯吧？”
汽車裏，副官下了車，童新月和易良焱兩人坐在車裏，冷不丁易良焱突然問道。
童新月終於動了動呆了好久的眼珠子，覺得易良焱這問題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我不會打鼓。”
“哦？怎麽不會？我看你這退堂鼓打的就很不錯。”
童新月便曉得易良焱此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，還盡喜歡損人。
“我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和先生比？那樣的場景也面不改色，想來先生必定是將來能做大事之人。”
童新月不冷不淡地將話給懟了回去。
正常人哪個看到那般的場景不會嚇得半死？打退堂鼓也是人之常情。
真以為誰都當他一樣是個變態麽？
說到變態，童新月忽然想起易容琨。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，變態都是姓易的。
“不過一團骨肉而已，日後習慣了便好。”易良焱微微笑道，轉了話頭，“你如今覺得是我更狠厲些還是易容琨更狠厲些？”
童新月倒是沒想到易良焱會這麽說。
一團骨肉？
先生您眼睛睜大點，那是一個人啊！一條活生生的命啊！
還有這問的都是個什麽問題？您是小孩子爭寵還是妻妾爭寵？
不過，一會兒的功夫她便知道了緣由。
媽的，這王八羔子在記仇！
就因為之前說了叫她別和易容琨幹了，反正也幹不過那變態。
誰曾想，易良焱此人的腦子非常人能夠理解，他特地帶著童新月來了營地，不為別的，就為了證明自己比易容琨更變態？
童新月根本無法理解。
“先生，我覺得您有空還是叫傑弗裏給您看看腦子比較好，放心，他的醫術很好的，保證您手術過後神清氣爽。”
126：肥差
“軍營這地方易振生從來不許我過來，但是架不住我有個好父親，手下有不少的舊部要追隨我，所以我在這軍營裏有一小塊自己的地方。”
“剛才處決的那個人是我的部下，不過他背叛了我，想要將我在湘城的部署告訴易振生。對待叛徒我從不手下留情。”
童新月楞住了，但是重新回想又覺得易良焱做的很對。
叛徒要嚴懲，而當時他的其他部下被要求在旁邊觀看，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警告。若是將來誰背叛了，結果便是如此。
親眼所見的才更加真實，更何況易良焱的手段還是如此殘忍血腥。
所以，自己剛才暗戳戳說他腦子有問題，易良焱應該沒放到心裏去吧？
“阿月，你怕我麽？”
“嗯？”童新月一楞，不明所以。
她怕易良焱嗎？
這個問題童新月仔細想了想，一開始的時候是怕的。
初見時他火燒一莊子人，再見時他坑了她金鐲子，再後來他威逼利用要自己做了手下，現在還逼著自己看如何煮人，剁人。
這樣一個披著羊皮的狼，哪裏能不怕？
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童新月發現，自己好似根本不怕易良焱。
甚至潛意識裏會有一種仗著他不能怎麽樣就死皮要臉的感覺。
娘的，到底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？
童新月自視內心，覺得這簡直就是變相的“仗勢欺人”。
“我對易先生應該是敬畏大過害怕的。”
說自己不怕易良焱，易良焱這老王八羔子不會生氣吧？
嗯，還是換個詞兒好，“敬畏”！
“根本不怕，連敬畏都沒有。”
易良焱嗤笑一聲，瞧著童新月放松下來了眼角也有了笑意。
“我這樣的人你都見識過了，我如何折磨人方才也瞧見了，那麽對易容琨你又有何懼？”
繞了半天，原來在這裏。
到底說他是武夫呢還是書生呢？
叫她不對易容琨害怕的法子有很多，直接粗暴的威脅就好，何必如此大費周章？
童新月忽然想起上午時候去擡劉嬸床的那兩個兵。
她是被易良焱拎著衣領出來的，那兩個卻是被槍抵著出來的。
兩相比較下來，易良焱這人，還是蠻好的。
“曉得了，先生。”童新月渾身放松，背靠在座椅上，“易容琨的生日宴我會以七醫生的身份到場的，你需要我做什麽到時候說便是。”
“不必擔憂，我自會護你周全。”
易良焱看著童新月揚起的嘴角，自己也受了感染，他的人自然該是他來護。
“若是連我都護不了你，那這世上便無人能護你周全。”
禮拜天明明是個休息的日子，偏偏童新月一整天都被嚇的半死。
躺在床上的時候，童新月都不免要長舒一口氣。
杭維歡東西其實都已經收拾好了，她沒有出屋子，就在閣樓上面看看書，曉得童新月回來了，親親熱熱地問晚飯用了沒。
“還沒，我下去要點牛乳就好了，你用過晚飯沒有？”
童新月其實已經餓的過了，所以倒是沒什麽感覺了，更何況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看那些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場面，現在腦子裏全都是，閉上眼都能想出來。實在沒胃口再吃肉食了。
童新月倒真有點厭惡自己的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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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新月就不明白了，之前她才被救回來時候，自個兒在九娘那裏不就給了五根大黃魚過去麽？如今不過又添了幾根上去，如何這小妮子就接受不了了？
“別呆著了，快些收拾吧！我瞧著之前在秋水閣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躊躇不安啊！”
“這怎麽能一樣！”杭維歡氣惱地兇道，“我那時候只是以為是阿姐在那錢哄我開心，等我傷好了，這錢肯定還是要拿回去的。”
杭維歡早就從杭萬清口中知道，自己這個表姐醫術了得，很能賺錢。
可是再能賺錢也不該將大黃魚給的這般隨便吧？
昨晚上杭維歡可是瞧見了，她這表姐將大黃魚直接壓在那短了一截的床腿下，全都是灰塵，的虧她這些日子一直沒發現。
而沒被拿去墊床腿的大黃魚待遇也沒好到哪去，竟是直接大咧咧地裹了廢報紙扔到衣櫃下面去！
她表姐之前說自己“視金錢如糞土”，杭維歡還不信，現在她信了。
她這表姐心是真大。
“那你現在就當做我也是在哄你開心就是了。”童新月滿不在乎地揮揮手，幫著杭維歡打包行李。
童新月愛財，只是因為錢能給她安全感。
在時局混亂的當下，有了錢就等於多了一份生機。
而對待親人，童新月從來不會吝嗇錢財。這大黃魚不說童新月自己有，就說這大黃魚來的路數，童新月也給的爽快。
反正是易良焱給的，還是死皮白賴叫自己拿的，白拿的。
再說，童新月這閣樓她自己清楚。郁佩珍那娘仨沒事覺得不會上來，更不會有其他人沒事兒上來。
外面一層鎖，裏面一層鎖。
很牢固。
“就周二走吧！到時候起個大早，我送你，舅舅會在車站等你的。”
童新月在得了易良焱準許杭維歡離開的口信後，就忙不疊地寫了信寄給杭萬清。
這已經是第四天了，等下個禮拜二的時候，也該是收到信了。更何況杭維歡要做至少兩日的火車才會到家，不急。
“阿姐，我以後還能不能再來看你？”
杭維歡一想到要離開眼淚就有些止不住，她想自己的阿爸，但是也舍不得對自己這般好的阿姐獨自一人留在這裏。
“要不然阿姐你和我一塊走吧！我們在鄉下不是挺好的麽？”
“你知道阿姐暫時走不開的，不過日後你要是想來，寫封信過來阿姐接你。”童新月輕笑。
這是她從小寵到大的妹妹啊！
“阿姐，還有一件事，你能不能把這封信給邵子耀？”杭維歡的臉有些紅。
122：開門啊！（6更）
童新月瞧見杭維歡這發紅的臉，心裏就是一個“咯噔”。
邵子耀這小扒皮什麽時候把自個兒的小表妹給拐走的？
媽的，虧自己還坐在他們倆中間，竟然一點奸情的味道都沒察覺！
童新月此刻的內心覆雜無比，眼看著自家一個三好妹妹長大了，怎麽一個不留神就好似要被豬拱了？
“維歡啊！你告訴阿姐，你和邵子耀到底是什麽關系？”
你不是之前還說邵子耀在學校裏面欺負你的麽！？
老娘還打抱不平地去揍人了，你怎麽轉眼就喜歡上人家了啊！
童新月心裏苦，卻不好對杭維歡說。
“不是的阿姐，之前是我誤會他了。”
杭維歡談起邵子耀時候，臉上紅紅的，滿是小女兒的嬌羞。
童新月看了簡直要捂臉，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……
“欺負我的人是邵月亮，是他的妹妹。他不想要欺負我，但是又不想要叫他妹妹失望，所以每次那些小打小鬧的事兒都是邵月亮她們做的，但是要是真的鬧的很大，他肯定攔著。”
杭維歡的眼睛亮亮的，好似春風佛面。
“你怎麽就曉得是如此？萬一是騙你的呢？”
以童新月的了解，她知道杭維歡說的十有八九便是真的，但是卻堅決不承認。
維歡才十四歲！又不是舊社會，怎麽能這麽早嫁人呢……
有喜歡的人不等於談戀愛，談戀愛不等於結婚。
童新月操心的委實有些早。
“是真的，那天我瞧見了。”
杭維歡談起這事兒時候，洋溢的快樂是童新月許久未看到的。
“邵月亮她們將我的作業本扔到垃圾桶裏去了，我沒找到，後來發現又重新在我的抽屜裏了。我看到他去翻垃圾桶了。”
童新月想象了下整日裏在學校一副“生人勿進，老子嫌臟”模樣的邵子耀，一身整潔地去翻垃圾桶……
嗯，看來是個好孩子。
“我知道了，周一的時候你在家收拾東西，我替你帶過去。”
童新月自認為是個“開明的家長”，帶信這種事情肯定是會帶的。
不過在此之前，童新月決定，晚上時候等維歡睡著了，偷偷摸摸看下信……總是可以的吧？
操著“吾家有女初成長，無奈卻被邵豬拱”的心，童新月這一晚上都沒睡的好。
次日九點的功夫，童新月踩著點到了春川閣，而易良焱早就來了許久。
“退之早啊！”
童新月樂呵呵的打著招呼。只要不求著易良焱的時候，她都是“退之”“退之”的叫。
“是挺早的，比起你之前睡到日上三竿已是好許多了。”
易良焱點點頭，語氣誠懇。
“退之啊！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我可是來替劉嬸治療痔瘡的啊？”
聽了易良焱嘲諷的話，童新月是半點不生氣，還洋洋得意。
哼，今日老娘來替你的人治病，老娘最大！
“德性。”
易良焱笑了笑，到底保持著他文人的風度，不再同童新月打嘴炮了。
說起陽城的督軍府，童新月不是第一次來了。上一次為了幫易良焱擋住督軍夫人卓欽蘭的試探，還進來過。
易良焱帶著童新月從小門進來，許是挑的路的原因，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麽人。
“劉嬸。”
易良焱將童新月帶到一處院子裏，有位老婦人坐在圓石凳上。童新月聽著易良焱的稱呼便曉得，這便是自己今日要診治的病患了。
“你診斷好了就到我屋裏來一趟，有事和你說。”
易良焱將人領到之後，翩翩然又走了。
童新月點頭，沒多在意。而後便朝著那老婦人走去，不過遠遠看去就能看到她身上通紅的一片。
劉嬸好似要迎童新月，卻又顧忌著自己身上的瘡，有些躊躇。
童新月嘴角揚起一抹笑，是個善良的老人家。
“您這瘡口有多長時間了？”
童新月離的近了才發覺，劉嬸身上的瘡口簡直布滿全身，還有膿流出，一般人看著必定受不了，覺得惡心。
但是童新月不同，她只是覺得稍微有那麽一丁點……看著不舒服，想要立刻給老人家治好。
劉嬸的這瘡口比起童新月之前闖蕩江湖時候治療的那些流註，瘰癧……委實好上太多。
“也就這幾日的功夫吧，身上總覺得不舒服。”
劉嬸的聲音有些沙啞，說的話也帶著方言，看來不是土生土長的陽城人。
童新月又詢問了些問題，她總覺得這個老婦人身上的瘡口有些奇怪，卻也不曉得到底哪點奇怪，只能憑著以往的經驗給她上藥開方子。
“您過來些，把袖子卷起來，我給您上藥。”
童新月打開藥箱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膏藥來。
劉嬸聽了童新月的話卷起了袖子，將胳膊平放在石桌子上。
童新月拔了瓶口，手上抹了藥，臉上帶著笑，可下一刻，童新月就笑不出來了，呼吸都憋住了。
那個在胳膊上蠕動的玩意，應該不是她想的東西吧？
童新月僵硬著臉擡頭望向劉嬸，突然覺得之前還面目親善的老婦人，現在卻覺得有些叫人害怕。
憋的時間太長，童新月再次長長呼吸時候，終於是知道哪裏奇怪了。
“您稍等，我有個東西落在易先生那處了，我去拿一下。”
童新月保持著僵硬的笑容，從圓石凳上彈起，而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飛奔到易良焱的屋子前，又哭又嚎的叫喊。
“易良焱！！你開門啊！快點開門啊！！”
童新月一邊喊一邊扭頭去看劉嬸，整個人都被嚇懵了，聲音裏都帶著哭腔。
娘哎！易良焱咋還不開門啊！
“怎滴了？”
易良焱在屋裏面察看湘城的消息，突然就聽到屋外面童新月要死要活的聲音。
才打開門，懷裏就突然多出一塊來，易良焱向下看去，只能瞧見童新月的小腦袋。
童新月死皮白賴地抱住易良焱的腰不撒手，說什麽也不撒手。
“怎麽了？忽然被嚇成這個樣子？”
易良焱輕嘆一口氣，認命似的輕輕拍著童新月的後背，將人拉進屋，而後關上門。
123：嚇得半死（7更）
童新月一點也不肯撒手，易良焱沒法，只能將人拖進屋裏，好生安慰。
“一直哭總是沒辦法的，你方才不是在給劉嬸治瘡麽？怎麽冒冒失失的，還哭成這樣。”
易良焱實在是受不了童新月此時的黏糊，男女有別，更何況哪有人像她這樣直接將整個人都掛在旁人身上的？
“易，易良焱啊，我問你，督軍府裏最近有沒有死人啊，就是突然死掉的。”
童新月嗚嗚咽咽，壓低了嗓子問著易良焱。
“你發現了什麽？”
童新月這話一問完，就被易良焱給扒了下來，雙目對視，童新月看懂了易良焱眼中的意思。
竟然……真的有人死亡。
“沒，沒有，我就是有個猜測。”
童新月擡頭，笑的比哭的還慘。
“易良焱，我是你的朋友對吧？無論有任何危險你都該保護我的是吧？”
“只要你自己不作死，我就能護住你。”
面對童新月此刻好似生離死別的情感，易良焱不鹹不淡的說道。
企圖拿到易良焱這張護身牌的童新月……
完全幹不過有槍勢力的童新月，掙紮了又掙紮，還是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小聲告訴了易良焱，在他耳邊嘀嘀咕咕。
“走，去瞧瞧。”
童新月就靠在耳邊說話，距離近到易良焱可以清晰地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，很長，很密。
易良焱聽了童新月的話後卻一點不受影響，依舊鎮定自若。
“你你你……”
童新月緊張到結巴，卻是半步也不肯走動。
“你的推測站不住腳，不過確實是要查仔細。”
根本不給童新月反駁逃避的機會，易良焱單手一領，提著童新月的後領就將身材矮小的童新月給拎出了屋門。
懸空出拳踢腳的童新月想哭……
“劉嬸，去你屋裏看看。”
易良焱將童新月一路拎到劉嬸面前才將人放下。
而童新月的腳一沾地，立馬拐了個彎跑到易良焱的身後去，探出一個小腦袋來觀望。
“中！”
易良焱莫名其妙說要進屋看看，劉嬸似乎半點也不奇怪，而且聽這口音，像是西北那邊的人。
童新月死活不想要進屋，耐不住易良焱手勁兒大，半是拖拉也將人弄進屋來了。
一進屋，童新月就發覺之前在劉嬸身上聞到的味道更加濃了。
一只手不斷拉扯著易良焱的袍子，眼睛也拼命地眨，童新月就想要叫易良焱趕緊的出去。
可是童新月手都拽疼了，眼睛眨的都快抽了，易良焱仍舊不為所動。
易良焱站在狹小的房間裏，眼神四處觀望。
他雖是個先生，不過身材高大，站在這小房間裏倒是顯得空間逼仄。
“床底下放了什麽東西？”
易良焱望了一圈後問道劉嬸。
童新月被易良焱這一問嚇的要死，她一進屋就聞出來了，床底下的味道最濃，氣味是從那散發出來的。
“沒放啥啊！空得。”劉嬸望著易良焱說道。
易良焱沒再多問，帶著童新月出了屋，而後從督軍府叫了四五個兵來，叫他們把床給搬開。
童新月一直跟在易良焱的身邊，寸步不離。同時小眼神也再不斷打量著劉嬸，按說若這事兒真是她幹的，那也不應該這麽鎮定啊……
童新月很疑惑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想著想著，耳朵就被一道叫聲沖破。
是從劉嬸屋子裏傳來的， 是之前進去的士兵。
易良焱立刻叫人看住劉嬸，然後自己拎著童新月進了屋。
“我艹你大爺！”
一進屋童新月就看到了一生也難以忘記的畫面，罵完這一句後就彎腰幹嘔，幸好她早上起的晚到現在都沒吃什麽東西。
進來搬床的那兩個兵比童新月也好不到哪去，兩個大男子漢已經能吐的都吐了，臉色蒼白無比。
整個屋子裏還站著的就只有易良焱一人。
童新月餘光向上瞄了眼，本以為易良焱不過也是在強撐，未想到這人臉上竟是半點變化也沒有，自然無比。
心中感嘆一句果然是軍閥後，童新月又低頭繼續幹嘔。
劉嬸床下的是一具屍體，可以看出來放置了很長時間，肉都腐爛了。床一被掀開，裏面的蛆都出來了。
“出去吧！繼續待在裏面有何用。”
易良焱聲音淡淡，腳一擡，就要離開這汙穢之地。
童新月心裏又問候了一遍易良焱：
你他媽真以為老娘不想出去麽？！老娘看了這場景腿軟！腿軟曉不曉得啊！
死扯住易良焱的袍子，童新月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。
易良焱低頭瞥了眼，終於還是單手拎起童新月衣服的後領，將人給拎了出來。
而後易良焱又淡定自若地將那兩個也腿軟的兵給帶了出來。不過那兩個兵的待遇要比童新月差多了，那兩人是被易良焱抵著槍出來的。
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。
童新月瞧了眼出來後那兩個還在幹嘔的士兵，深感同情。
易良焱又叫了一個兵來，派他去叫了督軍，而易良焱則是走到劉嬸面前，神情嚴肅的說著什麽。
童新月猜想，這會兒子易良焱怕是要裁決劉嬸了吧……
想想還真可怕。
童新月回想了一下，若不是自己準備給劉嬸抹藥的時候正巧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白蛆，又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曉得是死人腐敗的味道……
想想童新月還是一陣後怕。
易良焱派過去請督軍來的兵又回來了，不過督軍易振生並沒有來，說這事兒易良焱自己處理就好。
易良焱並沒有任何失望的神情，他早就料到了。
“叫人來生火，準備好水。給我把這屋子燒了。”
裏面的場景正常人看了都受不了，這屋子自然也不能再住人了，索性一把火燒了也好。
童新月還望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，覺得腦袋有點空。
忽然眼前的視線就被阻擋了。
是易良焱。
“咦？你怎麽不把劉嬸關起來？她這樣的你不怕他再害人？！”
童新月註意力一回來就瞧見許多兵圍著劉嬸，中間的劉嬸哭的不能自已。
“關什麽關，劉嬸又不是殺人犯。”
易良焱直接給了童新月的小腦袋一個“爆栗”，都告訴她推測不對了，怎麽還一廂情願的以為劉嬸是犯人？
124：老變態（8更）
“咦？不是劉嬸麽？”
童新月被敲了一下腦袋疼，卻也沒膽子和易良焱張牙舞爪，今天這事兒現在想來還是一陣後怕。
“那死掉的人是我的護院，也是劉嬸的兒子。”
易良焱說這話時瞧著童新月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嫌棄。
短短時間身心都受到傷害還被嫌棄的童新月……
“那也許是她這裏不正常呢？”
童新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。
這方面若是有問題，在西醫上便是精神病了，一般是難以治好的。
“劉嬸最近確實精神不濟，不過那也是在她兒子失蹤下落不明之後。”易良焱解釋道。
說起來也算是他的責任，易良焱眼神暗了暗。
劉嬸的兒子是被易容琨弄死的，不過易容琨殺了人還不夠，他還將人塞到劉嬸的床底下。
劉嬸年紀大了，又沒了兒子的消息，神情恍惚。根本發現不了不對勁兒的地方，若不是今日叫了童新月過來瞧瞧她身上的瘡……
易良焱止住思緒，眼中劃到一絲狠厲。
這督軍府上的人個個都不想他好死，連他的人都不放過，真以為事事如他們所願麽？
童新月個頭矮，瞧見易良焱眼中不斷變化的神色，還有身上不自覺散發的狠厲之氣，莫名覺得好似之前死狀淒慘的那人，也不是那麽恐怖了……
“你不問劉嬸的兒子為何會失蹤麽？”
易良焱的情緒收斂的很快，今日若不是因著劉嬸的事兒他也不會輕易洩露這麽多。
“我問了你難道就會告訴我？”童新月反問。
這般的事情都是高門大宅裏的辛事，童新月自認位卑言輕還不足以叫易良焱告訴她。
“不會。”易良焱道。
童新月……
耍老娘很好玩？
“不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。”
易良焱也不管童新月樂意還是不樂意，直接將劉嬸兒子怎麽死的，為何而死，簡潔明了的說了。
被迫聽了一樁督軍府內的秘密之事，童新月的內心已是驚濤駭浪。
我滴個娘咯！
易容琨竟然是個老變態？！
不僅僅性情喜怒無常，還嗜血嗜殺。
一個月中總有幾天要瘋狂一下，不是殺人就是找女人，就他媽的和大姨媽一樣。
童新月本以為找女人總比殺人好，誰想到這位少帥的性子比起武軍濤來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易容琨要過的女人，不是死了，就是殘廢。
而整個督軍府中易容琨最厭惡之人就是易良焱，每次殺人基本也是殺的易良焱的人。不過也算他有道德底線，他雖殺人，但是不殺婦女兒童和老人。
童新月想起他將劉嬸兒子的屍體放到劉嬸床底下，這雖然不是殺了劉嬸，但是叫劉嬸知道真相後估計也和殺了她沒多大區別了吧？
“易先生啊！不是我說，我覺得這樣的對手你八成是幹不過的，要不咱換個地方做山大王？”
童新月喝了一杯暖茶後還是覺得心裏涼涼的直發毛，又想起易良焱還要和易容琨這老變態爭奪陽城這塊肉，更是心驚膽戰。
易容琨一人就夠喝一壺的了，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個老子易振生。
“怎麽，怕了？”
易良焱說起易容琨的種種好似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，坐在沙發上穩如泰山，八面不動。
只不過童新月憑借這麽長時間在易良焱手底下做“狗腿子”的經驗，怕是這人已是惱了。
“我哪裏是怕了？我只不過覺得與其和這麽一個變態對抗，不如換個地方更好。先生有那時間奪了陽城，別的城池估計都下了好幾個了。”
易容琨這種老變態誰不怕啊……也就您老不害怕好麽……
童新月又想起劉嬸床底下的那景象，渾身的雞皮疙瘩又要出來了。
“不怕就好。”
易良焱勾唇而笑，說出的下一句話能叫童新月嘔出心頭血來。
“易容琨的生辰要到了，卓欽蘭準備給他辦生日宴，到時候你過來。”
“我這身份怕是過不來啊，再說了我阿爸他也不可能帶著我來，這種露臉的機會他要帶也該是帶著童新雅才對。”
童新月呵呵傻笑，裝作不懂。這種生日宴哪裏真能當生日宴玩？八九不離十便是鴻門宴。
童新月可記得這位少帥只比易良焱小了兩歲，才二十，正是成婚當家的年紀。
督軍夫人卓欽蘭怕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給她那變態兒子相親吧！
“誰說你要靠著童德秋的面子？你七醫生的面子還不夠大麽？”
易良焱隨口一說，就把童新月弄的要炸毛。
“我七醫生的身份不能暴露！”
開什麽國際玩笑？若是被人曉得她童新月便是“七醫生”，不說日後童德秋要借著她的名號幹多少齷齪事，尋著“七醫生”名號來的麻煩也不會少！
童新月細細想來自己救過的人有沒有什麽十惡不赦的，哪些是仇家的……
“我既然敢叫你暴露，自然會護你周全。”
易良焱曉得童新月在害怕，但言語間卻是沒了反駁的機會。
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了。
“哼。”童新月氣極反笑，“易良焱你真以為我就如此聽話？”
“我童新月就一慫包，惜命！你能拿著我的命去求榮，我便沒什麽好顧忌的。”
“別說什麽能護我周全的大話，這亂世，誰能護得了誰？”
算起來，這是童新月第二次和易良焱桿上了，她氣的身子都微微抖動。
“走，帶你去看樣東西。”
童新月這般炸毛生氣，易良焱還是不動如山，好似沒有什麽能激怒他一般。
不容童新月去拒絕，易良焱一把拉住童新月的手腕，強買強賣似的將人拖進汽車裏。
“去營地。”
易良焱說了地點，副官便開車啟程。
童新月瞪大眼睛望向易良焱，覺得簡直不可思議。
易良焱不是軍人憑什麽能進軍營？
更何況按照督軍一家子對他的防備，就算易良焱是前督軍的親生兒子，也不可能輕易叫他進去的。
“別急著驚訝，後面你要驚訝的事情更多。”
易良焱餘光淡淡一掃，又四平八穩地坐著。
125：易良焱的另一面（1更）
活了這麽多年，童新月從不敢和扛槍的起正面沖突。
易良焱是個例外。
這個王八羔子欺人太甚。
而現在這個例外拎著童新月進了軍營不說，還帶著她來專門審判敵人的監獄。
“我，我不進去。”
童新月哭都沒法哭，她沒想到易良焱這麽狠，自己不過就是不想要暴露“七醫生”的身份，就被他拎到這個地方。
不會是想要屈打成招，用強的吧……
望著墻上一刷水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刑具，童新月的腿又軟了。
“您說甚便是甚，您叫我用甚身份去參加宴會我便用甚，我錯了，先生我真的錯了，我不該質疑您的話……”
童新月死命地扒住一根柱子，說什麽也不撒手，絮絮叨叨的和易良焱認錯。
早知道易良焱要來硬的，當初怎麽也不頂嘴了。
暴露七醫生就是自己又如何？
早死不如晚死。
暴露了七醫生後麻煩雖多，但肯定不可能立刻就翹辮子的，能多賴在世上一天就是一天啊！
“過來。”
易良焱眉頭輕皺，從童新月的話裏他曉得估計又是誤會了什麽。
也真是的，多大的人了連個骨氣都沒有，一拿槍一上刑就慫的和個什麽似的。
“先生！我真的真的知錯了，您大人有大量饒了……”
童新月雖然嘴裏絮絮叨叨的說著，腳卻是半點沒動。
易良焱走了過去，一個用力就將人拽了過來，童新月的手死命的扒也沒用。
“只是想要你來觀看一下審判，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。”
易良焱在童新月耳邊輕輕說道，帶著笑意。
這麽慫還又惜命的人，他過去是如何也看不上眼的，不過現在有一個人能勉強入了他的眼了。
“嗯？真的？”
童新月聽到這話便安靜了，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。
真的是，嚇死她了。
易良焱不提前說一聲，童新月自己嚇自己，然後把自己嚇了個半死。
回想剛才一路上的種種，童新月覺得，真的……好他媽丟人。
營地裏的刑具多，抓來的犯人也多，處理起來的手段更是數不勝數。
前朝十八種刑，童新月覺得已然是殘忍至極，未曾想到有生之年還會再次長見識。
易良焱帶童新月進去的是個單獨的牢獄，裏面的空間很大，卻只綁了一個犯人。
這個犯人的情況不大好，童新月一進去看到就曉得了。
“燒水。”易良焱吩咐。
而後童新月就瞧見來了兩個兵，擡著一口大鍋進來，直接就生火燒起水來。
屋子裏面有了煙味，有些嗆鼻。
童新月打了兩個噴嚏後就使勁兒忍住不敢打了。
這地方實在是太安靜了，童新月發現她打噴嚏的聲音太突出了。
“爺，好了。”
好似才一個晃神的功夫，那好大一口鍋裏面的水就燒開了。
“潑。”
易良焱一聲令下，那兩個兵就擡著鍋直接將水刷的一下潑到那個被綁起來的犯人身上。
淒厲的慘叫聲在狹小的空間來回傳播。
那犯人被堵住了嘴，嗚嗚的叫著。他身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、褪皮、起泡……甚至童新月能看到裏面的肉來。
童新月的身體僵硬，一動也不敢動。
在易良焱吩咐人燒水的時候她便有隱約的想法，卻始終沒敢這麽想過。
滾滾的水就這麽澆到人的身上……
監獄裏氣息忽然渾濁起來，隱約還有肉香，像是被煮熟後的香味……
童新月再也忍不住了，彎下腰幹嘔起來。
她真的很慶幸早上偷懶起的遲，沒吃早飯，中午又出了劉嬸那檔子事兒更是吃不下，此刻胃中空空，什麽都吐不出來。
“剁了，煮了。”
易良焱的聲音還是如此清冽，淡然。好似說的不過一件平常事。
而已然快要趴在地上起不來的童新月聽了易良焱這話，更加爬不起來。
她如何就以為易良焱是個不錯的人，就算是心裏曉得他是個軍閥也覺得沒什麽的。
童新月心裏暗罵自己瞎了眼。
第一次在湘城遇見，易良焱火燒一莊子的人，若不是自己攔著那些人就都沒命了。
燒死一莊子的人，這事兒哪裏是個正常人幹的出來的？
是自己到了陽城後被他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唬了眼……
“我要出去，出去。”
童新月手在發抖卻還是死死地抓住易良焱的袍子角，她不能再待下去了，這裏是地獄！
多待一秒童新月都覺得是煎熬，她聽見了磨刀聲……
易良焱沈默了片刻，童新月慌的簡直要跪下來給他磕頭。
“我不容許任何理由的背叛，被我抓住了，只會比這更慘。”易良焱對著北面說道。
童新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，原來並不是只有一個犯人，北面隔著了個小監獄，而裏面穿著的都是軍裝。
那些人該是易良焱的人，易良焱是在威懾恐嚇他們。
腳步太浮，頭重腳輕。童新月覺得連路都沒法走好了，想哭又不敢哭。
“這間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有死人的痕跡，比如你腳下的那塊骨頭。”
易良焱又輕飄飄的一句，童新月不得不使勁兒再爬起來。
童新月不是沒見過屍體，做為一名精通中西醫的神醫，童新月解剖過的屍體也不少。
但是童新月每次解剖前都會做禱告，解剖死人是為了將來能救更多的活人。她半點也不怕，解剖刀拿的穩穩的。
而現在，童新月覺得大概自己要瘋了。
易良焱說的是實話，她的腳下確實有一塊骨頭。
估計是時間久了，磨損的厲害，邊緣處的痕跡不是很清晰。
但盡管如此，童新月還是一眼看出來了，這是人的肩胛骨。
肩峰，肩胛岡，肩胛下窩……這些明顯的標志，還有這獨特的三角形狀，童新月就算是半個瞎子也能認得出來。
從營地裏出來後，童新月還是緩不過來，臉色慘白。
“你的鼓打的不錯吧？”
汽車裏，副官下了車，童新月和易良焱兩人坐在車裏，冷不丁易良焱突然問道。
童新月終於動了動呆了好久的眼珠子，覺得易良焱這問題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我不會打鼓。”
“哦？怎麽不會？我看你這退堂鼓打的就很不錯。”
童新月便曉得易良焱此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，還盡喜歡損人。
“我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和先生比？那樣的場景也面不改色，想來先生必定是將來能做大事之人。”
童新月不冷不淡地將話給懟了回去。
正常人哪個看到那般的場景不會嚇得半死？打退堂鼓也是人之常情。
真以為誰都當他一樣是個變態麽？
說到變態，童新月忽然想起易容琨。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，變態都是姓易的。
“不過一團骨肉而已，日後習慣了便好。”易良焱微微笑道，轉了話頭，“你如今覺得是我更狠厲些還是易容琨更狠厲些？”
童新月倒是沒想到易良焱會這麽說。
一團骨肉？
先生您眼睛睜大點，那是一個人啊！一條活生生的命啊！
還有這問的都是個什麽問題？您是小孩子爭寵還是妻妾爭寵？
不過，一會兒的功夫她便知道了緣由。
媽的，這王八羔子在記仇！
就因為之前說了叫她別和易容琨幹了，反正也幹不過那變態。
誰曾想，易良焱此人的腦子非常人能夠理解，他特地帶著童新月來了營地，不為別的，就為了證明自己比易容琨更變態？
童新月根本無法理解。
“先生，我覺得您有空還是叫傑弗裏給您看看腦子比較好，放心，他的醫術很好的，保證您手術過後神清氣爽。”
126：肥差
“軍營這地方易振生從來不許我過來，但是架不住我有個好父親，手下有不少的舊部要追隨我，所以我在這軍營裏有一小塊自己的地方。”
“剛才處決的那個人是我的部下，不過他背叛了我，想要將我在湘城的部署告訴易振生。對待叛徒我從不手下留情。”
童新月楞住了，但是重新回想又覺得易良焱做的很對。
叛徒要嚴懲，而當時他的其他部下被要求在旁邊觀看，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警告。若是將來誰背叛了，結果便是如此。
親眼所見的才更加真實，更何況易良焱的手段還是如此殘忍血腥。
所以，自己剛才暗戳戳說他腦子有問題，易良焱應該沒放到心裏去吧？
“阿月，你怕我麽？”
“嗯？”童新月一楞，不明所以。
她怕易良焱嗎？
這個問題童新月仔細想了想，一開始的時候是怕的。
初見時他火燒一莊子人，再見時他坑了她金鐲子，再後來他威逼利用要自己做了手下，現在還逼著自己看如何煮人，剁人。
這樣一個披著羊皮的狼，哪裏能不怕？
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童新月發現，自己好似根本不怕易良焱。
甚至潛意識裏會有一種仗著他不能怎麽樣就死皮要臉的感覺。
娘的，到底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？
童新月自視內心，覺得這簡直就是變相的“仗勢欺人”。
“我對易先生應該是敬畏大過害怕的。”
說自己不怕易良焱，易良焱這老王八羔子不會生氣吧？
嗯，還是換個詞兒好，“敬畏”！
“根本不怕，連敬畏都沒有。”
易良焱嗤笑一聲，瞧著童新月放松下來了眼角也有了笑意。
“我這樣的人你都見識過了，我如何折磨人方才也瞧見了，那麽對易容琨你又有何懼？”
繞了半天，原來在這裏。
到底說他是武夫呢還是書生呢？
叫她不對易容琨害怕的法子有很多，直接粗暴的威脅就好，何必如此大費周章？
童新月忽然想起上午時候去擡劉嬸床的那兩個兵。
她是被易良焱拎著衣領出來的，那兩個卻是被槍抵著出來的。
兩相比較下來，易良焱這人，還是蠻好的。
“曉得了，先生。”童新月渾身放松，背靠在座椅上，“易容琨的生日宴我會以七醫生的身份到場的，你需要我做什麽到時候說便是。”
“不必擔憂，我自會護你周全。”
易良焱看著童新月揚起的嘴角，自己也受了感染，他的人自然該是他來護。
“若是連我都護不了你，那這世上便無人能護你周全。”
禮拜天明明是個休息的日子，偏偏童新月一整天都被嚇的半死。
躺在床上的時候，童新月都不免要長舒一口氣。
杭維歡東西其實都已經收拾好了，她沒有出屋子，就在閣樓上面看看書，曉得童新月回來了，親親熱熱地問晚飯用了沒。
“還沒，我下去要點牛乳就好了，你用過晚飯沒有？”
童新月其實已經餓的過了，所以倒是沒什麽感覺了，更何況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看那些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場面，現在腦子裏全都是，閉上眼都能想出來。實在沒胃口再吃肉食了。
童新月倒真有點厭惡自己的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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